日前,复旦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教授谈峥以“玫瑰色的异域,精灵出没的海岛——莎士比亚与一种文艺复兴精神”为题在该校作报告。
复旦外院有着悠久的莎剧研究传统,先后涌现出了林同济、孙大雨、戚叔含、索天章、杨烈、陆谷孙等一批优秀的学者。谈峥师承陆谷孙先生,他在报告中“紧抓莎剧的文字”,漫谈文艺复兴的文化氛围与“地理大发现”及随后西方殖民地的开辟,对莎士比亚剧本所充斥的浪漫与奇妙色彩的影响,认为剧本中所描绘出人性的两面性,展现了文艺复兴晚期的一种高度现实主义的精神。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何谓“玫瑰色的异域”?十四世纪晚期兴起的文艺复兴,被视为中世纪的结束和现代世界的开始,这一时期,宗教神学已不能主宰人们的精神生活。与之相关,人文主义诞生,人们开始注重人类的价值、个人的尊严和自我的完善。
这一时期,像莎士比亚这样的作家,接触到了大量的新故事、新材料、新意象、新主题,伴随而来的是眼界、题材、主题的世界性。文艺复兴的发起之地——意大利,也成为人们为之向往的玫瑰色的异域。
莎士比亚的许多剧作的题材便来源于意大利,例如,《威尼斯商人》和《奥赛罗》等。为人熟知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便讲述了在那遥远的浪漫国度里,年轻人愿意为了爱情而牺牲生命的故事。
值得一提的是,与莎士比亚生活在同一时代的明代戏曲家汤显祖,受当时明末的“童心说”与“性灵说”等的影响,他的作品《牡丹亭》与《罗密欧与朱丽叶》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例如,杜丽娘和朱丽叶都是大胆地追求能作为自由的个人来恋爱。
在谈峥看来,莎士比亚是生逢其时的。
莎士比亚出生在伊丽莎白女王统治时期。英国舰队击败西班牙“无敌舰队”后,大航海时代带来了英国商业和经济的大发展,让英国从一个小国、弱国,走向了一个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强国。在这个群星璀璨的时期,英国涌现出一批著名的诗人、剧作家与哲学家,莎士比亚也在英国戏剧的“黄金时代”中成长起来。
成年的莎士比亚和跟他同时代的其他剧作家,把英国戏剧的内容从宗教灌输和道德说教的神话剧与道德剧,转移到了人的丰富复杂的情感、欲望、道德和政治上来,并把原来粗糙、简单、内容单薄的戏剧,改造成了一种丰满、复杂、人物众多、情节曲折、表现手法多样的戏剧。
15世纪中叶,“地理大发现”与西方殖民开始,哥伦布等航海家陆续开始了大航海探索,伴随16世纪英国海外扩张开启,这些航海事件为莎士比亚的写作带来了全新的题材。他的戏剧《暴风雨》中危险的航海,呼风唤雨的魔法,海岛上的精灵与怪物,美貌年轻人的浪漫爱情背后曲折地反映了西方殖民历史。
谈峥认为,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至少是有两种倾向:理想化与高度的现实主义。他举例说,诸如波提切利、米开朗琪罗等文艺复兴鼎盛时期的艺术家,在极致的理想化中呈现出对“美”的追求,而和莎士比亚同时代的文艺复兴晚期的画家卡拉瓦乔,抛弃了这种理想化的表达,用“不完美”画出生命的“戏剧”。
这种高度的现实主义倾向,在莎士比亚的戏剧中也可以清晰地看到。
正如,莎士比亚代表性剧作《哈姆雷特》,全剧所凸显的正是人类的这种双重性。那段广为人知的独白,“人类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作品”(What a piece of work is man),借哈姆雷特之口,表达了对人无尽的赞美,也点出了为人的两难。
在“To be or not to be”这段经典独白中,being本质上是一个哲学概念。存在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行动。而人的自由,实质上就是选择行动的自由。
换句话说,如果我们不选择,不行动,我们就不存在了。哈姆雷特所面对的,正是一个“行动还是不行动”的重大选择。这种充满哲学张力的思考,也让谈峥更赞同将句中的“being”翻译成“存在”。
一个多小时的报告即将走向尾声,伴着室外轰响的暴雨声,谈峥说:“拒绝片面化、脸谱化,把人看成一个复杂的、具有两面性的存在,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一批大师们的共同特点。不同于在新柏拉图主义影响下,文艺复兴极盛期所呈现的理想化倾向,这也是一种文艺复兴的精神,也是我们今天还要阅读莎士比亚的一个重要原因。”
新民晚报记者 张炯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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