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23年1月中旬,我来到广州太古汇,专程参加「广州太古汇 · 在地文化艺术生活节」。在这里,一场名为「广场的时间」的 论坛+市集+展览 的线下活动,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以「广州在地文化」为代表的来自民间的强大力量,正在聚力推动中国城市公共性的发展。而商业空间作为其中极为重要的参与者,是否能有意识参与其中,某种意义上来说,将直接关系到行业与城市的共生关系。从这个角度而言,我认为,广州太古汇的思路极为前沿。
*本文为在地文化原创,于商业地产志首发。
近两年,我们越来越频繁地提到 「公共性」 这个词。尤其在疫情之后,「公共」二字似乎开始承担了更多期待与想象。
(资料图)
无论是艺术展、书籍、商业体活动、还是生活本身,也都乐意加上「公共性」这个前缀,它除了是一个新时代的热点概念, 它真正在诉说什么?
在词典中,公共生活被解释为: 区别于家庭生活、学校生活的一种。 人们在公共空间里发生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共同生活。
与家庭生活和学校生活比较,公共生活的领域更加广阔,内容更加丰富、表现更加精彩纷呈。
按照这个定义,我们似乎一直拥有着公共生活。那为什么直到近几年来,我们开始频繁地提到它,并且尝试再次构建它呢?
牛津大学社会人类学教授项飙在《跨越边界的社区》中提到,人们正在前所未有地依赖网络,同时对真实世界的附近却难以置信的陌生。
人们正在逐渐走入没有公共生活,甚至于没有个体有肌理的生活的年代。
虚高而平滑的概念、快速便捷可复制的周边服务,让大家在城市里只有「漂」的感觉而缺失了内心认定的扎根体验。
这种发展,并没有让人变得更好,反而更加焦虑,关系更加紧张。
或许我们开始如此频繁讨论「公共」,是因为已经有足够多的人,开始察觉到了公共生活的缺失,无论是观念倡导者、活动发起者、社区参与者,大家都在期待有温度附近回归日常。
前不久, 「广州太古汇 · 在地文化艺术生活节」落幕 。
在广州太古汇L3南玻璃盒内,在地文化发起了一场关于「公共性」的梳理,通过 「脊背」、「重塑地方」、「演进」 三个篇章,与一场脊背参访机构线下论坛,尝试用对话、文献、多媒介综合展览的形式,与近几年来使用或建设「公共性」的朋友们共同讨论,做一次集中的思考表达,以期向更多的城市商业体、消费者、居民发出邀请。
本文无意于给出关于公共性的正确定义与完美解法,而是希望激发更多的人提出更多的问题。我们将整场论坛拆解为三个视角,分享四位到场嘉宾的观点——
交流即是广场,广场自有「公共」 。
01.
城市的创意内容力,
如何重塑街区与地方?
当我们开始讨论城市的创意内容力时,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城市里毫无「内容」。正相反,我们已经进入「新零售」时代至少2年的时间了。
万物皆可策展,IP成为标配,被抢夺注意力和夺人眼球的内容环绕,在许多城市中都早早成了生活常态。
策展可以作为一套标准化工作流程,地方可以被视为不同大小的容器。再将层出不穷的热点,由碎片化信息堆叠形成的概念,独异奇巧的传播方式,无限地排列组合后装进去——
「内容」早已不再稀缺,在阵阵热潮中成为一个中性词。
可当我们说到「重塑街区与地方」,言中讨论的是关于地方的过去、当下、与未来,在丰盛和缺失中重塑,在代际更迭中重塑,在自然环境和现代工程的演进中重塑,这个问题可以反过来再问一次:
重塑街区与地方,需要什么样的城市创意内容?
@一筑一事王牧之 是四川人,在外学习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决定回到四川,耕耘家乡。
「这件事总是需要有人开始做的,我为什么不可以是这个人呢?而且在外漂得时间越久,也越来越觉得,有许多东西是需要本地人才可以完成的,而我正好可以把一些好的理念和想法带回家乡的土壤。」
「但是同样本地并不局限于此地。我觉得未来的几年,在国内任何一个城市做项目或者是做一些内容计划要考验的就是你这个团队有没有全国的文化采集的能力。」
「在地性跟公共性这两个东西是相辅相成的,你只有越在地其实你才越公共。大家都在用在地的语言去相互对话的时候,大家彼此没有在划分界限。在地才是最终通向公共的那条路。」
正如王牧之自己评价的那样,一筑一事是很迷恋杂志式的编辑团队,从创始以来,至今坚持把系统的、严肃的持续的内容生产作为着力点。
在信息爆炸的时代,大家的注意力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被分割争夺,但这恰恰说明了大众对于「好」内容的渴望。
如何将「好」内容,传播给更多的人?走出新媒体的媒介,如何在线下释放能量?在「做好内容」这一件事情上,耕耘了8年之后,他们在2022年8月推出了实验性的品牌空间 「皿口一人」 。
*「皿口一人」首展《杂志,就这样Magazine,belike...》|现场/摄影:Simon©ZSDC
基于实体探访,用一篇又一篇文章深度认知出成都这座城市,到城市指南出版物,再到发起筑事奖,探讨建筑、设计与艺术的公共环境对于普通人的价值。通过长期的连接与努力,编辑着我们生活的城市。
这样的编辑思维,看起来费力不讨好,但我们一旦开始做筛选,往后所遇到的人和事,所处的环境,便会逐步筛选显露出一本杂志的模样。
这样的初心,激励了许多内容工作者,在自己的视角中坚持观察,持续探访与研究,生活不光在「此处」,还将在往后「处处」。
@AssBook设计食堂尤扬 是兰州人,在上海工作生活多年,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她生活在此地,积极观察并建设此地,日积月累就成了「在地」的人。
*由AsBok设计食堂发起的「2021年元气城事奖」获奖项目:明室书房(上)、口袋公园(中)、寻谣计划(下)|图片由AsBok设计食堂提供
「我觉得内容力是一种解决问题的能力。可能跟我们是建筑设计背景相关,内容力就是解决城市和社区的问题,而自然产生的话题、互动、行动。」
「在上海,我不是本地人,但是跟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人一样,我们在共享这个地方的公共空间、公共服务、与这里的人成为朋友,跟这里产生深刻的连接,那应该所有使用者都有机会参与到相关公共事务的讨论中,比如一个小区公共活动场的改造,不应该仅仅是一小撮专业人士做一个“活儿”的方式落地,因为很有可能会因为缺失了使用者的参与,而失去了培育大家共同建设使用共同运营维护,进而产生更多活力的可能性。」
从新媒体演变为城市更新项目的参与者和发起者,AssBook设计食堂深度参与「观点」和「实操」两个维度。
「虽然有许多挑战甚至是遗憾,但我想在一个议题下,多方面参与决策和多角度的观察呈现,都是不能放弃的基础。就像这个论坛,除了台上的人可以有观点,台下的人也有观点,我们是交流的关系而不是输出和接受的关系,我认为开放参与是产生真正具备公共性内容的关键。」
02.
公共生活为何重要?
从广场开始,
如何在空间中实现公共生活?
@一筑一事王牧之:
「我们说城市的公共生活,和城市的公共精神,在我看来是一个现代性的概念。
我觉得还没有完成真正的现代化,真正的现代化不仅仅是经济或者科技方面的。我更多想探讨的是文化层面的。
比方说大家一起在广场上聚集讨论,我们去广场上散散步。这些都是比较敏感的,不是自然的行为。
但是像一些实现了现代化的国家,比如说日本,他们是有一个平衡在的,他们有这样自由的公共空间,大家自然地交流。
所以我们今天要不要有公共生活?要不要有公共空间? 我觉得答案是必然的。
许多人在面对文化层面的问题时,会倾向于选择经济前置,甚至说发展程度前置,但其实「发展程度」中是必然包含了文化发展的。
考虑公共生活,并不是实现发展后的小资情怀,而是走向现代化的路径。
全国各地越来越多的市集,越来越多的公共空间的营造。包括成都的玉林,广州的东山口,类似于巷子这样的公共街区的空间的营造。其实都是建筑师和一些主理人,在率先开始探讨公共生活的问题。
从广场开始,广场是一个今天我们的设计师、建筑师主理人要去共同界定的一个东西, 我们在讨论如何实现公共生活之前,先去界定什么是公共空间 。
值得高兴的一点是,越来越多的主理人、城市规划方、设计师,都在用他们的视角开始为公共空间思考。」
@在地文化Susan:
「我认为公共生活是一种最基本的人文关怀,人要生活,就需要公共空间,需要公共生活。
我不能离开家,离开工作的场所,就没有任何交流和互动。那种封闭的状况并不健康。
但是这种诉求其实并不是向上或者向外发出的,我更多的是思考自身的意识。 每个人都有要高度的自主意识,才能实现真正的公共。
比方说我们去露营或者是去看演出,很多时候热闹散去,现场留下一堆的垃圾。这就是没有公共意识,因为他们不觉得这个是自己的空间,不需要为此负责。
更进一步说,这并不是单方面的原因,这里面也涉及大家对于一个空间的感受,还有从小到大所接触的教育和观念,比方说假如我在广场上,可以自由地唱歌跳舞,我的朋友们坐在我身边看。
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些夜晚一起跳广场舞的阿姨们,在公园里跳广场舞就是他们的公共生活。
但是公园不仅仅是他们的,中青年、年轻人,他们需要书展、需要电影展、需要艺术交流、需要市集,他们需要对话,需要结识,需要交友,这些无法被局限在家里或者工作环境里。
即使是消费环境,大家也可以对话,不仅仅是一次性买卖,或者多次重复的,类似于自动贩卖机一样的关系。
为什么现在主理人店铺受到大家的追捧,其实主理人对自己经营的店铺、品牌、线下空间,每一次活动的营造,就是在创造一场公共生活。
这次广州太古汇·在地文化艺术生活节的主题是广场的时间,当初我们在提广场这个理念的时候,设计团队泥木去用了一个俯瞰的视角,去看这个城市大的构建。
那么这个空中花园,是整个城市里的小广场,每个小广场再组成中型的广场、大型广场,无数个小的单位,最后汇聚成一个广泛的、弥散的「公共」。
现在大城市的「地方」性在消除,从文化表达到语言系统,地方性正在减弱,戏剧性和浪漫缺失,换之而来的是地图、数据、描述和分析,以及脸谱化和连锁化,失去了对地方浪漫主义色彩孜孜以求的精神。
公共生活的营造,除了自发性之外,空间的尺度和氛围也极为重要,今天旧城的多样丰富性和历史性是一笔不可忽视的文化遗产。
这些好内容引领我们进入一个有着岁月维度的浪漫地理空间,是人类生活和文明最好的揭示者、解释者,是我们重新理解和定义生活的样本,是我们延续到新城的脉搏。」
03.
如何判断公共内容
是否有效介入,
并非一场拉动投资的老游戏?
*COMPOUNDSPACE赤子空间|图片由赤子空间提供
@赤子空间亚三:
「现在大家会感觉到像宁波、佛山这样的城市,未来会变得更加的闪亮,而上海的地位,会稍微地削弱一些。
不是说它下降了,而是更多城市,开始用属于自己在地性的语言,对文化创意、城市生活做出属于自己的建造。
我反而对泉州有些许担心。
因为现在泉州倒不是资本介入的问题,而是由于资本对「新事物」预期和理解,他们会倾向于选择更多外部的团队。
泉州是一座传统性非常强的城市,这些外来的项目团队,他们进入到泉州这样的城市,他们以为的了解和做功课其实并不够,如果没有深耕,那还是「陌生的」。
*「影像中的在地性之巡江记」|摄影:乐子毅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个「项目」。他们对这个城市是没有了解的。
我会对于他们只是将一套方法论放入不同的容器这样的担忧。毕竟他们无法长时间地、反复地去为城市做探究。
其实泉州现在较大的资方他们的观念还是老一套的,他们不太懂得新世代和新消费,或者说现在新的城市、新的文化的东西应该怎么去表达自己。他们还是一直反复地在用老一套的模板。
我以前有碰到过一个做营造的团队,是台湾的团队叫打开联合。他们在福州做了一个项目叫嵩口,为此在嵩口的古镇前后待了5、6年的时间。
这仅仅只是一个小镇,他们就花了五六年的时间,才把那个小镇慢慢地打开了一些名气。现在嵩口镇已经成为福州人一个周末度假很好的去处。
我觉得像他们这样,能够愿意去深耕在地文化,真的用在地人的一些思考的方式去做的话,这样的团队创造出来的才是会比较特别难得比较长效的东西。
现在大家都太求快了,无论什么样的大城市也好小城市也好大家都在求快。泉州的文旅在我看来真的只能算得上是刚刚开始,但仍然巴不得自己马上就飞升上去。
现在她无论是软件硬件,我觉得都还没做好充足的准备。所以我有点担心,过于信奉外来团队对这座传统性较强的城市并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他还是很需要与在地团队共同创造。
如果说层出不穷的「新内容」成为了生活常态,那么开始讨论公共生活和辨析公共空间里的内容,是在消费主义陷阱环绕的审美疲劳下人们的一次审慎反思。
大家期待的不是一阵强力迷幻冲击,而是真正能够滋养、绵延的好内容。人们开始变得理性,同时变得挑剔,以往的可有可无,会无限偏向于「无」的一侧。
在地圆桌
当鲜活的城市正在逐渐变为地理学家爱德华·尔夫所说的 「无地方(placeless-ness)的灵泊之地」 时,你我开始重新讨论何谓「地方」,并在地方上交流、共振,以回响编织一段广场的时间,地方的轮廓正在交汇处渐渐显影。
那么,热词背后, 究竟什么是城市的公共生活呢?
交流即是广场,广场自有公共。
欢迎大家在留言区分享你们理想的公共生活,参与一次线上的「在地圆桌」。
我们将从留言中精选出6位朋友,送出一本关于来自重塑地方阅读间书单的推荐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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